2020年12月21日 星期一

來自無盡島嶼的月光-第二章─奧德爾與進化人的誕生(上篇)

三十年前的一月初,加拿大面臨極為寒冷的冬天。

在多倫多大學附近的一間計算中心裡,一臺遠遠超越二十一世紀傳統電腦晶片的量子電腦正在進行著大量的運算。

一輛由高分子機器組成的馬車,行駛在雪地中,在這座計算中心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裡了。」


走出馬車的,是美國某個反對演化論的基金會派來的審查人員,而跟在他後面下車的,是加拿大知名的生物學家,奧德爾。

審查員戴著黑色的帽子及深藍色的厚外套,而奧德爾則是穿著綠色的毛衣和特殊材質的圍巾。

門前有個具有高度智慧的門禁機器人,看到是主導這個運算計畫的主持人,奧德爾,就將側面的小門打開,讓奧德爾及審查人員能順利進入審查。

「天氣寒冷,請兩位注意保暖。」門禁機器人善意的提醒著。


奧德爾進入室內後,將圍巾披的更緊了,因為量子電腦需要將溫度控制在很低的溫度下才能順利執行運算。

四周的柱子有著古希臘神殿風格的基座,建造它的人已經在十幾年前回到希臘去了。

他們走了大約兩分多鐘,走到了圓弧狀的主控室裡,裡面有個控制台,以及很多巨大的螢幕。


「打開它吧。」審查員一臉無奈。

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寒冷,奧德爾開起螢幕時不斷顫抖著雙手。

當螢幕被開啟後。

呈現在螢幕前的,是七千多筆人類的基因資料。


「還有七千多筆?」審查員把拿著鋼筆的手托到了下巴,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我知道期限快到了,但再給我一段時間吧,它就快計算完了,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奧德爾哀求著。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審查員從口袋中拿出了記事本「能不能給個明確的時間,說明"一點時間"是多久,這樣才好方便說服基金會的出資者」

「九年又十一個月前,當時基金資料約有兩百億筆,現在只剩七千人的份了,只要再給我幾個月的時間就行了。」

「那"幾個月",又是指幾個月?」

「我不清楚,我不是量子方面的專家,這需要其他專家來評估。」

「我幫你寫,一年以內吧。」審查員拿起鋼筆在筆記本上寫了一些字「但也不保證能說服他們提供金費繼續運算。」


「非常感謝你。」奧德爾拱起雙手「我的研究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助你順利,替我們推翻達爾文。」審查員露出了微笑。


❊❊❊


到了晚上,奧德爾回到家中,年僅六歲的兒子立刻上前分享他的研究「爸爸,我發現,對培養皿照射悠游子輻射後,白血球會開始吃紅血球耶!」

這位孩子名叫奧德森,是奧德爾唯一的兒子,他未滿四歲時就能識字,五歲以後便開始看論文,跟著他爸爸做科學研究。

「你很厲害!」奧德爾脫下外套「奧德森,我永遠以你為傲!」

實際上,奧德爾罹患了類似二十世紀時稱呼為白血病的疾病,免疫系統正逐漸混亂著。

所以奧德爾身體內的白血球,現在也不斷地吞噬著能夠幫身體輸送氧氣的紅血球。


悠游白,這是因為巨大壓力引起的疾病,不知在哪個年代開始出現在加拿大人的基因裡面,患者的白血球會不斷吞噬身體內的其他細胞。

雖然悠游白並非不治之症,但因為這病的盛行率極低,所以奧德爾被確診時已經太晚了,而他也剩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爸爸,你怎麼了?」

奧德爾坐了下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奧德森,爸爸的身體裡也有好多白血球正在吃紅血球呢,有空幫我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物質可以治好他。」


然而,奧德森還沒找到解藥,奧德爾就病倒了。


❊❊❊


這是一月中旬的時候,奧德爾住進了加拿大首都的一家醫學中心裡。

「奧德爾先生,很抱歉,因為你現在的狀態已經無法再做研究,所以運算只能到月底期滿為止了。」

一位基金會的成員在病房裡,凝重的對躺在病床上的奧德爾宣告基金會的決定。


「我的兒子很厲害,我的研究都有交付給他,他能接續我的研究...」

「這樣是無法說服基金會的人的,你要如何讓他們接受一個六歲小孩接手已經斥資數十億元的計畫?」

「這樣啊...」


沉思了十幾秒鐘後,奧德爾的思緒漸漸放下來了「這月底,是這研究的最後一天,讓我自己去把電腦關掉吧」

「奧德爾...」

「真對不起,浪費你們那麼多時間和金錢在我這研究上,卻一無所獲。」

「別這樣說,我們基金會的大家都是為了證明演化論是錯的而努力著。」


審查員與奧德爾的交談內容,旁邊的護理師在旁邊都聽的明白,因為這項研究非常知名。


九年又十一個多個月前,奧德爾在基金會的金費援助下,將全世界收集到的上百億筆基因資料放入電腦中做運算。

藉由演算法不斷地回推上一代的基因,奧德爾相信,只要最終預測出的基因不是類似猴子的基因,就能證明人類跟猴子不是同個祖先。

然而,十年的契約到期了,雖然已經推測到幾千代之前的人類基因,但依然還沒把最初的基因算出來。


很快的,月底就到了。


❊❊❊


今天是一月三十一日的中午,奧德爾吃完午餐後,拄著鐵製支架,來到了多倫多大學旁的計算中心。

跟上次不一樣,今天來了很多人,除了基金會的人以外,還聚集了大量的記者,見證著這項知名計畫的結束。


「奧德爾,你之前說只要再計算幾個月就能完成了,是嗎?」

「你還可以活一段時間,為什麼基金會要在研究即將完成之前,放棄研究呢?」

「謝謝關心,晚點再回答你們吧。」奧德爾並沒有回答記者任何一個問題,而是直接走入主控室。


主控室裡,聚集著幾個基金會的人,包含會長以及審查員等多個監察委員以上的幹部。

雖然基金會裡的人原先大約有半數人都支持提供金費繼續運算,但是由於奧德爾即將離開人世,經過投票,計畫確定只能取消了。


「辛苦了,奧德爾。」會長伸出手握了握奧德爾發白的雙手「運算後的資料我們都會保留下來,之後如果有機會,也許能復甦這些運算」

奧德爾突然抱住了會長,激動的留下淚水「謝謝你,即使到了最後,依然沒責怪我沒能完成計畫。」

旁邊的副會長也伸出右手小姆指擦了擦微小的淚水。


這個擁抱維持了十幾秒,奧德爾也在此時流下了多年來從未出現過的淚水。


在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奧德爾慢慢走到了主控台的中心,摸了摸螢幕。

跟十年前一樣,螢幕上方的邊框依然一塵不染,彷彿一切都是昨天才剛發生。


「十年前,這臺電腦當初是我打開的,今天也讓我親自關閉它吧。」

說畢,奧德爾將螢幕打開。


然而,螢幕被打開後。

「鏘!」的一聲,奧德爾手中的支架摔落地面。


現場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同一個地方。

但視線並不是放在奧德爾的支架上面,而是投影機投射出的螢幕畫面。


呈現在眼前的,是兩個原始人類的基因,一男一女,年約十六歲。

除了基因的資料,投影機還投影出這兩位人類的全身樣貌。

「計算竟然在十分鐘前完成了...」奧德爾難以自信的盯著螢幕「叫那些記者進來吧。」


就這樣,兩位原始人的基因及樣貌,才剛被推算出來,就被展示在世人面前。


❊❊❊


在臨終前,奧德爾與基金會發表了論文,表示這兩個原始人基因是所有人類的祖先,並且依然是人類,並將這兩個人類命名為「原始少年、原始少女」,希望證明演化論是錯的。

由於這項實驗相當知名,並且完成時就有大量記者在場,這項研究成果在論文發表之前就被引起關注,並受到廣泛的討論。

發表完之後不久,奧德爾就病逝了,由於趕著在死前發表,所以他並沒有完全了解並解釋這些基因序列。


❊❊❊


現在是三月一日,是奧德爾去世的前一晚,也是他的兒子,奧德森的生日,但是今年因為父親生病而無法慶祝生日了。

「爸爸,我找到了,有個叫反白肌腱素的東西,加上我合成的某個物質,用電腦模擬後,發現可以延緩悠游白惡化。」


奧德爾躺著,沒有回答。

「爸爸...」


「兒子啊,我剛剛在想個很重要的事情呢。」奧德爾沉默了一會兒後,將枕頭旁的筆記和名片交給奧德森。

「這是...」

「我不會永遠死去的。」奧德爾有氣無力的說著「我之後會將自己的身體交給生命延續研究中心,那裡的研究員會把我冰封起來,等到世界的哪一年有人研究出能讓人復活的方法...」

奧德爾嚥下了一口痰「他們就會讓我復活...」

奧德爾接著說著「這名片上的人,是生命延續研究所的研究員,伊藤高遠,十年後,等你長大了,帶著這筆記本和名片到日本的生命延續研究所找他,說是我的兒子,他有重要的東西會交給你。」

奧德爾慢慢的閉上雙眼「奧德森,你非常優秀,我永遠以你為榮...」

當晚,是奧德爾與他兒子最後一段談話,奧德爾在臨終前不僅交代了後事,也託付他關於「原始少年、原始少女」的後續研究。


然而,他並不知道,這兩個原始人的基因在未來會被用於製作出生物兵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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